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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0406

老通道

[咔哒]

档案员

以下为哈罗德·席瓦那(Harold Silvana)的陈述,内容有关于在蓓尔美尔街(Pall Mall)革新俱乐部(Reform Club)翻新时的发现。陈述提供于2002年六月四日。音频由伦敦马格努斯研究所档案馆主任,乔纳森·西姆斯录制。

陈述开始。

档案员(陈述内容)

我是一个建筑工人。算是吧。我总是发现自己使用“工匠”或“匠人”这个词,但这主要是我客户群体的原因。我专门从事翻新和改造列入文物保护范围以及具有历史或建筑重要性的建筑物。简单来说这与其他任何类型的建筑工作都没有太大不同,只不过需要大约三倍的时间和十倍的成本。并不是说我在骗钱。你需要花费将近一半的时间来确切地计划出如何来整理所获得的工作,同时尽可能保留或重新创建原始结构,然后再进行工作时必须极其小心。我非常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注意并妥善记录变更内容,就可能会因敲了错误的砖块而被起诉百万。另外,材料并不便宜。所以是的,我的服务很昂贵,但我和我的团队却物有所值。跟我打交道的那些人,或者我应该说跟我打交道的个人助理所负责的那些人,负担得起。

我本身没有公司,人们为了我而雇佣我,我有一个我信任的小团队来只帮助工作。他们在技术上来说是自由职业的承包商,但薪水足够好,至少在伦敦是这样,有很多的工作他们会乐意等我打过去电话。

在这份工作中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我想当你在老建筑中四处挖掘时这并不意外。我们有次开始工作时在一间非常古老的乡间别墅下发现了一些至今无名的尸骨,因业主联系了大英博物馆,但他们没有尽快的接管。也有一些珠宝作品去到了其他博物馆,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一盒17世纪的艳情诗,我认为它们目前被忽视在V&A博物馆的储藏室里。但我从没找到过任何像蓓尔美尔街100号下的东西。

我们被叫来在革新俱乐部的地下室和一层做一些工作。那不是什么重大的工作。对一些历史建筑进行的维护,更新一些早期的翻新工程。

所涉及的实际工作量很小,但它是一栋列入一级历史等级的建筑,因此我们不得不采取的一些保护措施将其扩展成了一周长的工作。而且雪上添霜的是我们需要计划到它仍然是个非常活跃的社交地点这一事实,因此我们只能当那里不会有太多重要的人看见建筑工人时真正走出地下室。但是一级历史等级的每日薪水很壮观,所以我当然不会去破坏现状。

那个孩子出现在大约凌晨两点。当时只有我和瑞秋·特里(Rachael Turley),她负责我们的大部分大理石工作,虽然那时我们主要只是在做些测量工作。阿尔弗雷德·巴特利特(Alfred Bartlett)出去喝咖啡了,只有上帝知道那个时间晚上去哪买了。我们主要真的只是在空等,只因为他是水管工而我们需要他的专业知识。现在阿弗从事这项业务已经有将近40年了,他对水或污水处理系统无所不知,但我们经常开玩笑说这把他脑子里其他东西赶出去了。我认为他出去时一定忘了锁门,这就是小孩进来的方式。话虽如此,这仍然是三月份的第一周而且天气相当冷,所以我很惊讶我们没有发觉到通风气流。

到最后我想那不重要。事实是瑞秋和我坐在那里聊了大约五分钟时,我们发现我们并不孤单。在通向楼梯间的门口处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看起来像是有十几岁,我猜。他全身穿着黑衣服,看起来厚重的靴子和一个纹有一些乐队标志的T恤,例如Megadon或Mastodon,或类似的东西。他的头发又长又油腻,几乎垂到肩膀,而且看上去像是被染成和衣服一样的黑色。他看上去似乎不适合在革新俱乐部周围溜达,但我曾遇到不止一名成员的有钱小孩正经历着“叛逆期”,所以不能完全确定。我决定在我最初的询问中保持柔和的态度并问他是否迷了路,告诉他这部分的地下室因为翻新而禁止进入。

那孩子摇摇头问我们是否发现了什么东西。任何“莱特纳的书页“。现在这让我有些吃惊。我想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因为瑞秋和我刚刚就正在谈论这个男人。我相信尤根·莱特纳是位来自挪威的商人,他曾在革新俱乐部旁边的蓓尔美尔街100号一层有一间办公室。我不知道他做什么生意,但当我工作刚起步,87年的时候,我们接到了莱特纳先生的电话,要求对他蓓尔美尔街的办公室进行一次评估。那时只有我和瑞秋,我们主要进行石材的修复和改建,所以我们假定莱特纳先生想要我们关于伦敦以外房产的专家意见。那时我们的声誉还不足以让我们访问任何我们现在做工作的伦敦市中心的建筑。

当我们初次见到尤根·莱特纳时,他看起来就像是我想象的那样。身材发福,中年,金色短发正在变为灰色的中途,裁剪精良的西装。他的办公室使我感到惊讶,因为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放在前面。没有桌子、书架或文件柜之类的东西。他让我们坐下,尽管他说话微微带点口音,但他的英语很完美。我们闲聊了一下,但他似乎很不耐烦,急于谈论那些他想要我们做的事情。

我问他工作是什么,他停下来仔细地看着我们。之后他说他只是单纯地想让我们挖个洞。一个不寻常的请求,但并不会不合理,所以我问他这个洞的地点将会在哪里。他起身,走到一个角落处指着地板。他说他需要在地板上打通一个洞。我以为那下面会有一个地下室,他说不,大楼的地下室不在这些房间下面。当他这么说时他奇怪地微笑着,这让我有些不安。

但是,在没有业主许可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做这样的工作,我用原话告诉了莱特纳。他之后开始变得鬼祟起来,并试图告诉我们他已经获得了许可。当我们告诉他我们需要与商业业主确认时,他变得很有戒备,告诉我们可以了他需要去跟其他某个承包商先谈论一下。当我们告诉他我们只需要与业主打个电话时,他开始大叫着说我们不明白我们说了什么,说他不需要向我们这样的人解释自己,而且那里有些什么东西过于重要,过于强大去被拥有。之后他只是开始用挪威语对我们大声喊叫直到我们离开。我们最后没有费心去与蓓尔美尔街100号的业主联系。

毫无疑问这是我们有史以来与潜在的客户在奇怪的一次会面,而且与现场如此近让我和瑞秋开始缅怀过去当这个快结束青少年期的小孩出现。我问他是否在偷听,他耸了耸肩,然后又一次问我们找到了什么。正当我就要受够了这个小孩,并准备告诉他他需要离开的时候,瑞秋打断了我并问那里有什么能被找到。那小孩笑了,好像他和瑞秋在开什么外人听不懂的笑话。“你能闻到吗?“他说,有那么一阵,我能闻到些什么。潮湿的旧石头和发霉的纸,只是很微弱的气味。这让我措手不及,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当他走过去拿起锤子。他大步走到一堵墙前,用远比我能想象得到他这个年纪和瘦小的身躯的强壮抡出,把锤子砸埋进墙里。我听到一声尖叫,高声调的,但绝对不是我们之中任何人发出的。

这足以将我从昏昏欲睡中挣脱出来,我跑过去把锤子从小孩的手中夺下。他又挣扎又胡乱踢打着,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正当我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瑞秋叫住了我,之后我看向了他砸墙的地方。在墙的中间是一个整齐的孔;另一边是黑暗。除了地基外墙后不应该有任何东西,但这看起来不像是真正的地下室墙。我放开小孩走过去仔细的查看。瑞秋开始用她的工具检查它,然后再次确认了我的猜想——这个墙是假的。看起来像是有人阻隔出了一个通道,然后非常小心地掩盖了它。

正是在这个时候阿弗回来了,然后我们做了很多解释。整个过程中那个孩子,说他的名字叫做杰洛德(Gerard),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着,边听他的CD播放器边等待着。当我们问起他如何知道那堵墙背后有东西时他只是耸耸肩,并告诉我们他妈妈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他并没有说明“这些东西“都可能是些什么。

我们应该等到早上并告诉革新俱乐部工作人员我们发现了什么。我们应该把杰洛德交给警察,但阿弗总是太过好奇,他建议我们看看里面。瑞秋和我半心半意地试图对此进行反驳,但我认为我们内心深处跟他一样想去知道。所以我们进去了。

敲穿墙的剩余部分没有花费很长时间。它被建造成与地下室的其余部分相似的样子,但并不使用相同的技法建造的。十分钟后我们的咖啡被遗忘在地板上,而我们站在通向霉烂黑暗的通道前。一阵微风从入口吹来,而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常理。我们有很多手电筒,因为你在夜间工作时经常需要它们,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拿了一个大的和一个小的备用以防第一个出现出现问题。我们试图告诉杰洛德呆在外面,但我立刻就能知道,除了把他绑起来,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呆在外面。把他绑起来确实感觉有点太过了,所以我们决定在走进去时对他密切关注。

通道很冷,空气弥漫着霉变,但是石墙的状态很好。瑞秋说这看起来可能是19世纪中期的,可能是卡尔顿俱乐部(Carlton Club)地下室的遗迹,它的位于地点正是现在的蓓尔美尔街100号。那时我才开始察觉她是对的,根据走道的走向,我们一定是在大楼下面。几乎完全是尤根·莱特纳十五年前想要我们挖掘的地方。

我们走了一会儿,比我想象的时间要长,考虑到我记忆中我们上方建筑物的大小。阿弗一直问瑞秋走道是否会变窄,每次,她都会尽责的测量宽度并告诉他,不,这正好是五英尺宽。我不能怪他,真的,我从来没有过任何形式的幽闭恐惧症,但我发现很难,在这时去规律我的呼吸,去消除墙壁紧紧压在我身上的感觉。杰洛德走在前面,似乎不被这个地方困扰。

我们来到十字路口,或者,更确切的说,一个星型路口。这个空间很小,圆形并没有什么特色,但那里有围成一圈的通道口。我数了十三个,不包括那个我们来的路口。看去它们其中几个让我感到奇怪地心神不定。那里其中一个,不管怎样,让我感觉到我将要陷入其中。另一个太黑了以至于我们的手电筒几乎照不到里面几英尺。在中央,那里有一块日期石。上面写着:“罗伯特·斯默克,1835。平衡与恐惧”(Robert Smirke, 1835. Balance and fear)。

我不知道您对伦敦著名建筑师有多少理解,但罗伯特·斯默克是19世纪初期哥特式复兴最初的倡导者之一。他的作品是最早使用混凝土和铸铁的,被经常描述为“戏剧性的”,这种描述更能被理解在当您在看见大英博物馆壮观的柱子时体现——他最出名的建筑。后来,我查看了他的建筑清单并发现他的确在那个确切位置建造了卡尔顿俱乐部的建筑。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闪电战中被摧毁,俱乐部本身也搬迁了营业场所,但这看上去像是地下室的地基,或不论这个地方是哪,它都没有受到破坏。

当我向其它人解释时我们在那里站了一段时间。这样做花费了一些时间,除了杰洛德,我有感觉我们之中没人着急着想要下到其他通道中。一阵深深的忧虑像是停留在我的胃底;其他人似乎也都感觉到了。之后,没有任何警示,杰洛德开始全力奔跑到其中一个通道里。我不能确定是十三个中的哪一个。我呼喊着让他回来,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而阿弗追着他出去,跑进黑暗之中并快速的转了弯。瑞秋和我互相看了几秒,我们俩都知道我们需要做什么。我跟着阿弗进入通道,而她回到入口处去寻找帮助。

这个隧道虽然不像其他隧道那么暗,但它更加潮湿,墙壁似乎怪异地黏滑。在几码后,石头变得如此湿滑以至于我发现很难站稳,于是我跌倒了。我把手放在地板上来把自己推起来,然后它淡淡地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我听到阿弗从走道更深处的地方呼喊。他听起来异常恐惧,然后我再次地向他走去。我看到前方有灯光,然后正当我准备呼喊时,杰洛德从黑暗中跑了回来。

他手中紧握着一本书,显然并没有注意他要去的方向。他正对着高速地撞上了我,将我再次撞倒在地上。他只是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但他太强壮了,保持着他的步伐,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跑向入口。当他经过时,我听到小声咔哒响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他身后。我缓慢地伸出手,试图让自己从地上起来,但感觉到了躺在那里的小小的奇怪的而又光滑的东西。我用我的光照向它,看见了一根小骨头。是鸟的骨头,我想,又或者是老鼠的。我环顾四周,那里还有更多零星散落在走道上。

这次我摔得更严重了,并使我的膝盖严重受伤。我设法刚巧能跛着走到走廊的尽头,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个又小,又圆的房间。靠在墙壁上有些老旧的书架,腐朽而又空旷,只剩下几张腐烂的页面。它们沾有污渍而且烂掉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木乃伊的手放在上面。在那之前,几乎是在房屋的中间,躺着阿弗。他死了。我看不见他有受伤,他甚至几乎没有受到伤害。但看着他如此静止的躺在那里,那充满恐惧的,可怕的表情冻结在他的脸上,他没有可能还活着了。在他一动不动的前胸上,在书架底部的四周,我看到了那些更多细小的骨头。

那就是我记忆开始模糊的地方。我知道我回到了革新俱乐部的地下室,瑞秋正在那里和警察等待。但我想我肯定先去到了错误的通道。我有极其模糊的记忆:一堆纸屑的闪现,完全被蜘蛛网所覆盖;一个人影站在黑暗中,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但肯定想要伤害我;我的皮肤燃烧着,灼热,在黑暗之中在那下面被烟雾所窒息。

当我出去时,我受到了警察的询问,警察跟着瑞秋成功找回了阿弗的尸体。尽管他们回来时脸色苍白并发着抖。没有杰洛德的迹象,瑞秋也没有看见他。之后我再次受到了革新俱乐部工作人员的质疑,他们严令指示我们重建那面墙并完成我们原来的工作。我们被通知说警察已经接管此事,如果我们进一步追究那么俱乐部成员就不会再给我们任何工作。因为俱乐部成员几乎涵盖了所有有能力承担我们服务的人,我们妥协了。但是,这使我感到恶心,像是我们抛弃了阿弗,使他的回忆蒙受耻辱一样。他甚至没有家人来缅怀他,只是感觉这不对。我猜,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与您交谈。如果您尝试跟进此事请尽量不要用到我的名字,好么?

档案员

陈述结束。

一方面,这份陈述表明了一个完全的死胡同,因为参与其中的没有人能够并且愿意与我们交谈。在过去的三个月中萨沙试图联系席尔瓦纳先生,瑞秋·特里,革新俱乐部的管理层以及涉及的任何警察。他们所有人断然否认曾经发生过任何事情。阿尔弗雷德·巴特利特的死亡被记录为例行维护工作时的心脏病发,而尸检官的报告均未提供任何与众不同的细节。那个“小孩”,我认为可以合理地去假设他为杰洛德·凯,他仍像以前一样不可能联系。从证据的角度来看,这个事件完全的失败了。

但是,太多的名称和特点与其他陈述相符以至于我无法不予理会,更不用说商业记录确实显示尤根·莱特纳在1985年至1994年之间租用了蓓尔美尔街100号一层的办公室。他在当时显然是全球范围内稀有古董书籍的主要经销商之一,以那种价格出售物品绝不会让蓓尔美尔街的办公地点看起来有任何不妥。如果确实有这个奇怪的地下室,那么也许他对这个位置的选择并不仅仅是宣示身份。显然他的一些书曾在那里,我不禁想知道它们是在那里被找到的,还是在那里被存放着。

另外一个有趣的点是这个建筑群似乎是由罗伯特·斯默克设计的这一事实。你应该在我告诉蒂姆时看到他的脸。建筑是他的专业领域之一,他说起罗伯特·斯默克时总是带着迷弟般的目光。他是怎么说的呢?“精妙的稳定性大师。”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还有吸引他的一点是与其他任何类似形象的建筑师比起来斯默克的建筑有更高的被报道到超自然现象的百分比。他还没有找到关于卡尔顿俱乐部的具体信息,至少没有于此陈述相关的任何信息。在他的最后几年中,斯默克于1845年正式退休后,那里有各种关于他兴趣和宗教偏好的谣言。如果那里有一个骇人听闻的教派或离奇的邪教,他的名字总会在他们的会议中被提到。他也开始将自己的名声推广到设计教堂中去,尽管他声称退休。他从没接受过这些提议。有趣,当从根本上讲对于手头的案件没那么有用,尤其是因为我们一直无法获得许可来对这个地方是否存在进行实际调查。看来我们已经走到了个什么死胡同。不是故意双关的。

录音结——呃啊!真见鬼!

[金属罐子被碰撞的声音]

马丁!

[开门声]

马丁,你把剩下的灭火器放哪了?马丁!

[声音消失在远处]
[寂静,跟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马丁

乔,你刚刚是叫——

布里康

原谅我们。

霍普

正在找档案员。

马丁

抱歉,你们两个是要——

布里康

不会占用您的时间。

霍普

只是要送件快递。

马丁

听着,你们真的不能——

布里康

乔纳森·西姆斯的包裹。

霍普

白纸黑字写着。

马丁

好吧,我真的不知道他在——

霍普

我们会把它留给您。

布里康

确保他拿到了。

马丁

好的,我会的,但是你们真的必须——

布里康

当然了,多谢。

霍普

注意安全。

马丁

…我会尽力?

布里康

你的录音机还开着,顺便一说。

霍普

最好去关上它。

马丁

哦…是这样。谢谢。

布里康

没问题。

霍普

完全没有。

[沉重的脚步声变弱]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