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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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1911

急病

[咔哒]

档案员

以下是尼科尔·巴克斯特(Nicole Baxter)的陈述,内容有关于对大曼彻斯特郡伍德利区(Woodley)常青藤草甸(Ivy Meadows)老人院的几次拜访,以其毁于一场火灾而告终。陈述提供于2012年十一月十九日。音频由伦敦马格努斯档案馆研究所主任,乔纳森·西姆斯录制。

陈述开始。

档案员(陈述内容)

恐惧是件怪事,不是吗?你害怕的东西。在多数人看来,一具死尸起码会令人胆怯,对有些人来说则恐怖至极。或者可能是反感。这是两种非常不同的感觉,对吧?不过常常血肉相连,请原谅我的玩笑。我是一名殡葬礼仪师,你可以想象,我对死亡和尸体的感觉更……复杂一些,相比多数人也更有切身意义。从早到晚与死尸打交道,会强迫你在各种事情上拷问自己。

简单地说,我发现我完全不相信人死后有灵。我见过我认识的,记忆中还鲜活、生机勃勃的人,冰冷而没有生气地待在停尸台上。没有什么离去的灵魂,没有什么转化成了其他东西的特殊灵性。只是一具不再会移动、说话或思考的尸体。想想某天你会不复存在,感觉很奇怪,但你出生前已经不存在了几十亿年,所以似乎可以合理结论,你死后也会以基本相同的形式不存在。我努力将生命视为不存在之余的一场愉快假期。每天直面我必死的事实,这能给我些安慰。

不过关于死尸,有一件困扰我的事。这件事……侵蚀着我,可以这么说,也会让我腹底有一种恶心、紧缩的恐惧感。那就是腐烂。我不知道为什么它能这样影响我;也许正是因为我不相信身体以外还有什么存在,而即使已死,无知无觉,看着一个人的形体开始腐化溃烂——成为不过是爬行的、贪食的东西的家园——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或许只是种不常见的恐惧症。不论什么原因,事实是,看着死尸在腐烂,看着它们的肉腐坏,是……这份工作唯一让我不适的地方。这严重到我会说,修复和保存是整个过程中我最喜欢的部分。确保遗体看上去尽可能的安详、栩栩如生。让它们成为曾是的那个人,或在冰冷、无知觉的情况下,尽量接近。击退腐烂。虫。疾病。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写了疾病。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不会得通常意义上的病,对不对?我猜只是,想着常青藤草甸老人院里发生的事,使两者在我脑中产生了联系。但不只是这样对吗?那……那种恐惧,那种感觉。那种在我脑后刺痛的,蠕动的恐惧——在想起腐坏和扭曲我们的身体、无形潜藏于任何桌面或表面的细菌时,或者看到那些蜂拥的苍蝇时,我有相同的感觉。我视线之外还有多少在飞舞蜂鸣?我从没有过任何心理健康问题,但或许这次经历之后我应该和人咨询一下。我曾读到如果被创伤性经历触发,强迫症成年后也可能发作。

我偏题了。无视第一页,我重新来。

我在伍德利的巴克斯特与戈登(Baxter and Gordon)殡仪馆担任殡仪师。按道理现在应该只叫巴克斯特殡仪馆,因为大约5年前威廉·戈登(William Gordon)自己也去世了,留下我叔叔乔治(George)一人经营那里。但他保留了名字,他总说这是全曼彻斯特最受尊敬的名头之一。天知道留下它不是感情用事。听他口气,最后他和威廉·戈登已经反目成仇,到了这样的地步,威廉·戈登在遗嘱中明确要求遗体应当由芬乔奇父子们(Fenchurch and Sons)处理及准备,这是我叔叔的主要对手之一。也许因此乔治叔叔才如此坚持将生意维持在家族以内。他雇用我和我表兄弟乔什(Josh)帮忙,现在巴克斯特与戈登殡仪馆全部由姓巴克斯特的人掌管了。

我在那里工作了快四年,已经接手生意上大部分与客户对接安排的工作。我叔叔上年纪后,变得有些唐突,现在更适合与教堂和火葬场联络,而不是和刚失去亲属的人打交道。因此,我逐渐对伍德利周边的各家疗养院和老人院相当熟悉起来。我们通常每年会从任意一家移除几回。如果冬天太冷,可能会有五六次那么多。这当然是我们最可靠的生意来源。

它们之中,常青藤草甸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殡仪师说她有家最喜欢的疗养院,听起来大概像死神在谈论他最喜欢的医院,但这是真的。常青藤草甸老人院位于伍德利郊外,郊区和片片绿色乡村接壤的地方。它不算太偏僻,但离主路足够远,成了附近唯一的建筑物,周围三面是相当漂亮的花园,背面是长而开阔的田野。它曾是一栋乡间别墅,我想,但原本的建筑结构所剩无几,被改造扩建后,已经能向大约三十位居民提供无障碍的居住条件。那是栋古怪的建筑,现代的玻璃和混凝土结构从陈旧的砖砌塔楼上冒出来,像块状的石肿瘤。

不过我不是因为外表喜欢那里的。不,是那些住户。常青藤草甸住的几乎都是那些完全由国家赡养的老人。多数退休老人都有些积蓄或财产,或有家人赡养,就意味着如果他们无法独居,至少可以负担自己的养老费用,或者费用的一部分。很少有人活到那个年纪,还付不起养老费用的,但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下,国家会替他们付钱,但他们对去到哪一家没有选择。常青藤草甸里面几乎住满了这样的人。没有钱没有家人的老人,被交给陌生人照料。你会预料这里气氛令人不快,像监狱和收容所的某种病态混合体,但完全相反。共同的孤独似乎促使他们建立起了真正的社区感。我去过的地方中,只有那里的居民依然会对我微笑。汉娜·拉米雷斯(Hannah Ramirez)是那里的院长,她每次都会给我讲一讲死者和他们在那里的生活,我总不免震惊于关于毒品和性越轨行为的故事,以及其他,听上去比起老人院更像高中校园的八卦。我想汉娜喜欢在我努力保持郑重的时候让我破功。那里就是一个愉快的地方,尽管我是为履行令人难过的职责才去。

三个月前汉娜离开后,一切都开始变了。我不知道她具体的离职时间或缘由;我们有两个月没接到常青藤草甸的电话,所以应该是那段时间里的事。我也不知道她转去了哪里。当然不是伍德里周边的任何一家老人院,我和她也没有私交。我接到一位叫阿伦卡·科泽尔(Alenka Kozel)的护士来电,说他们有位居民生急病去世了,是一个叫伯特兰·米勒(Bertrand Miller)的男人。我向她询问更多细节;她正要说什么,电话就突然被切断了。我没想太多,多数具体问题可以等我们到之后了解,所以我打给乔什,装好车准备移除遗体。

那是八月中旬,天气很热,空气稠密而潮湿,一切都感觉很粘,好像整个世界在发烧。但天空中有橘灰色的阴云,投下模糊的阴影,似乎将世界包裹住了。到常青藤草甸大约十分钟车程,我们都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出了问题,但现在看来我们似乎都感觉有些事不对劲。或者可能我们只是热得不想说话,而后见之明影响了我的记忆。

我们到达时那里一片寂静。停车场没有车,这不罕见,但我在院子里没看见任何人。可能他们只是想避开高温。乔什和我下车走到门口。我按下门铃,和此前很多次一样,等着哪位前台人员愉快的声音。然而只有死寂,接着哐啷一声,门锁被遥控打开了。我看了眼乔什,他耸耸肩,我们就进了门。

常青藤草甸老人院通常和你见过的任何一家差不多——有空调,有轻微的清洁剂和廉价芳香剂味道。这次却不同。现在的气味同样微弱,但似乎……是种腐臭,空气则密闭潮湿。米白色墙面和从前比似乎变脏了,在大约手的高度有黑色的印记。有细微的蜂鸣声传来,像是苍蝇,但我没看到它们的来源。

不过,这些都没有严重到让我们掉头回去的地步,我们走向前台。桌子后面没有人,我按了铃。我移除时总是戴着手套,现在非常为此庆幸,因为我注意到小黄铜铃顶部有些油腻的残余物。通往前台的门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走出来。他身材干瘦,穿一套褪色褐色西装,看上去是为胖得多的人剪裁的。他的眼睛是水蓝色,头上的黑发乱成一团。他应该有四十岁左右,但带着一种紧张的气质。毫不夸张地说,他让我们相当惊讶。

乔什先于我恢复过来,有些粗鲁地问那男人,他是谁,我们去哪里找汉娜。男人听了摇摇头,说拉米雷兹女士已经离职,他现在是常青藤草甸的院长。他自我介绍为约翰•艾莫斯特(John Amherst),向乔什伸出手。我表弟原地站了一会,瞪着这个陌生人宽厚、汗津津的手,明显不想握上去。艾默斯特先生站在那里,伸着手,像是完全不介意一样。一只苍蝇落在他脸上,他如果注意到了,也没有任何表现,甚至苍蝇从他眼球上爬过去时也没有。最终,明显受到冲击的乔什,结结巴巴说着勉强礼貌的借口退开了。

见此约翰•艾莫斯特垂下手,转向我。他问我们来做什么。这让我很惊讶,因为殡仪师在这种地方出现,原因通常只有一个。我们告诉他我们接到电话,得知米勒先生过世了。艾莫斯特问是谁告诉我们的,但语气非常尖锐,以至于我谎称来电者没有给出姓名。他停下来,明显在小心考虑接下来说什么。最后他点点头,说没错,伯特兰•米勒死了。我们可以把他带走。然后他示意我们跟着他,向主楼走去。

我们一边走,他一边列出米勒先生的葬礼细节,可以这么说。他没有亲属朋友,没有积蓄或保险,简单的火葬,越快越好。不需要在火葬场举行仪式。骨灰要还给常青藤草甸,用最廉价的黄铜骨灰翁。我听到这里,问他要骨灰做什么,他只是状似不经意地摆摆手,说他们会想要办一个“私人追忆仪式”。

此时我们已经走了几分钟,我在走廊里还没见到任何人。我想有次发现了一个护士,但那护士看到我们就马上转身走开了。我们来到一间镶着小铭牌的房间。牌子上写着“伯特兰•米勒”。约翰•艾莫斯特不假思索地开门走了进去。

首先给我的冲击是味道。我职业生涯里闻过很多死尸。我几乎会说已经习惯那个味道了。这不一样,比尸体的腐臭味还多了些更深的污味,让我干呕。从乔什的表情来看,他也闻到了。接着我正眼看见了床上的尸体,差点转身逃跑。

根据还完好无损的几块皮肤的颜色来看,距米勒先生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几个小时,最多半天。但你是看不出来的。他的尸体长着大片湿润、乳状的黄色皮疹,它……我不是医生,所以具体描述它对所接触的肉体有什么影响,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我再做噩梦。让我们只说,它给蜂拥在他尸体周围的苍蝇提供了一个富饶的家。

我们惊骇地看着约翰·阿莫斯特。他说别担心,夺走可怜的米勒先生性命的那种病没有传染性。他甚至拿出了签署不久的死亡证明,不过上面带着某种黑灰色液体的污渍,所以我没有仔细检查。接着他为空调故障道歉。“我相信你们很了解高温对尸体的影响。”,他说。

我只想离开那里,从未如此感激过设计出老人院护理床的人,让我们能在最少的接触下转移尸体。即使这样,出去的路上我感觉左手背突然刺痛,低头就看见厚厚的皮手套碰到了一块黄色。我差一点尖叫出声,松手丢下尸体,但没这样做。常青藤草甸当时感觉不是可以安全做这些事的地方。事实上,开车回家的全程我都保持着镇定。

我们一到,我就冲进浴室,把手套扔进医疗废物箱。我不断擦洗依旧感觉有鸡皮疙瘩的那片皮肤。我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我一直洗到出血,然后用消毒液冲洗,直到皮肤失去知觉。

我终于走出浴室时,发现乔什在大声与他父亲争吵。看来乔治叔叔对米勒先生的尸体状况的解释并不满意。他转过身,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的和乔什说的相同,和我告诉你们的也一样。我们慢慢地,一步步地讲完,最后他沉默地站了一会,显得忧心忡忡,但很坚决。他又让我们重新讲了一回,接着点点头,让我们远离伯特兰·米勒的尸体,就走了,说他要打几个电话。我从没见过如此迅速的火葬流程,他当天就被焚化了。我问乔治叔叔是否要将骨灰装在黄铜骨灰翁里送回去,但他摇摇头,说他已经将它们处理掉了。

我知道叔叔如果不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就不会开口,事情似乎就在那时结束了,只是那天我几次觉得手在发痒,每次都跑去洗手。我又干了几次活,我们该做的似乎是把事情忘掉,乔什没有谈起过发生了什么,给我的印象是他在努力无视他看到了什么。他向来很务实。

但我……我放不下。事情就一直在我脑中回放。所以两星期后电话响起,我听到另一端阿伦卡的声音时,心跳漏了几拍。她的话也没能抚平我的恐惧。信号很差,非常差,但我可以发誓她说的是,“快来。我们生了急病。我们去世了。”这段话不停重复,像录音在无限重播,但并不比第一次更清晰。最后,我挂掉电话。那时我技术上没在当值,刚值完一班,所以可以忽略它的。我可以走开的。相反,我穿上常服,抓过三副手套,上了车。

开车过去的路糟透了。天依然很热,我不停去看转弯和交叉口,想象着如果我偏离去常青藤草甸的路,就这样开走的话,可以去哪里。但我没有。我开过从前那些熟悉的路口,不可避免地接近那栋令人作呕的老旧建筑。

我到的时候那里静悄悄的。整栋楼现在即使从外面看也肮脏不堪,周围的植物也开始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白。停车场里还有一辆我不认识的车,是辆掉漆的白色福特全顺面包车。我下了车开始往前门走。即使从这里那种味道也很突出,等我近到可以按门铃的时候,味道已经强烈到令人无法忍受。我努力强迫自己去按按钮。但却转过身小跑回我的车旁边,迫不及待要重新呼吸清洁的空气。

我站在那里,纠结于逃跑和需要知道的欲望之间。接着在静默中,我听到了。嗒,嗒,嗒。有人在有节奏地敲打窗户。我扫视目之所及的所有窗户,但都是暗的。 嗒,嗒,嗒。

没有停下的兆头。我开始远远围着大楼走。我是在楼房背面看见它的。一层的一扇大窗户,显示出我想曾经是休息室的房间。暗色的墙面满是泼溅涂抹的污渍,近乎全黑,但窗户是干净的。站在玻璃那边,虚弱地敲打着窗户的,是阿伦卡·科泽尔。她的皮肤斑斑驳驳,布满那种流着脓的黄色皮疹。她看见了我,当我们目光相接时,她张开嘴巴,从中喷涌而出的那些苍蝇,蜂鸣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尖叫。

我扭头奔向我的车。我必须要逃跑,要出去。接着,毫无预兆地,我感觉侧面被重物击中,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我抬起头,见一个老头把我按在地上,有着长长的,蓬乱肮脏的白胡子。我尖叫着试图逃跑,但年纪似乎完全没有削弱他的力气,他轻易地按住了我。

接着他开了口,以浓重的曼彻斯特口音告诉我小声一点。我注意到他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粉色,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高高瘦瘦,剃着短发,右眼有一道深深的疤。她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摇着头,叫那老头放开我。他又怀疑地扫了我几眼,站起身来。我可以发誓我在哪里见过他,但我问他们是谁时,他们只摇摇头让我走。我问他们出什么事了,老头看向他的同伴,似乎在请求许可,说了句话,什么知识在这里是种很好的防御。她摇头道,快速离开是更好的防御。我不需要他们说第三次。

我上了车,让他们去干活。我没有掉头,连看到身后开始冒烟时也没有。那就是我最后一次去那个地方。现在,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要去洗手了。

档案员

陈述结束。

伍德利的常青藤草甸老人院于2011年正式关停,在这些据称的电话打来一个月前。同年九月四日,它在煤气总管泄漏起火后烧毁。如果煤气早已泄漏,可能会导致他们首次造访时产生幻觉或其他问题。伯特兰·米勒的尸体没有在巴克斯特与戈登殡仪馆经过处理或火葬的记录,但根据这份陈述,这点未必需要质疑。伯特兰·米勒是常青藤草甸的居民,但根据死亡证明,他过世于七月十九日,老人院关停的一星期前。尸体没有任何丧葬安排或处理记录。

事实上,常青藤草甸关闭时的记录……据萨沙说,称之为“零落不齐”就非常慷慨了。只有七位居民有转院记录,而最后一次官方统计中,老人院里住了二十九人。其他人似乎失落在系统中了。多数员工似乎也没有正式记录,我在系统里找不到“阿伦卡·科泽尔”。马丁的调查似乎显示那里雇佣了相当一部分外国员工,他们习惯不把这些人记录在案,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官方记录中的员工,没有一人能够被找到做后续访问,除了汉娜·拉米雷兹。对她所做的简短访问只表明她在常青藤草甸关闭前不久搬到了布莱顿(Brighton),之后便没听说过那里的任何事。就我们所知,约翰·艾莫斯特这个人不存在。我们在护理或医疗部门无法找到符合他的描述的人,他当然没经营过什么疗养院。

又一个全是死胡同的故事。我们联系过巴克斯特一家。约书亚·巴克斯特(Joshua Baxter)重复了以上陈述的第一部分。乔治·巴克斯特让我们不要听信谣言。尼科尔·巴克斯特说她坚持她的说法,但除了在一场她所说的“工作场所意外”中失去了左手,事情没有后续发展。

不过,依然有很多地方让我想起其他陈述。巴克斯特女士谈论恐惧的方式。我不禁想起0142302号陈述,简·普伦蒂斯谈论她自己的恐惧的方式。还有那个老人和他的同伴……这让我想起谁?如果他不是已经死了,我会觉得可能是特莱弗——

[门开]

哦,呃,请进?

蒂姆

你有空吗?

档案员

有……有,我这边刚结束,什么事?

蒂姆

哦,啊,不是急事,唔,就是伊莱亚斯在问几个有关快递的问题。

档案员

快递?什么快递?

蒂姆

啊,他问的就是这个,哈!唔,看来马丁,呃,上周签收了两份快递给你的东西。他没提过吗?

档案员

没有,他……哦,提过,其实。我忘干净了。他说放在我书桌里了,等等。

[包裹被取出打开]

蒂姆

呃,是什么?

档案员

打火机。一个旧Zippo。

蒂姆

你抽烟?

档案员

不抽。而且我的档案馆里不准有火源!

蒂姆

好吧。有什么特别吗?

档案员

没什么。就是正面有个蜘蛛网图案。我看不出有什么含义。你呢?

蒂姆

啊没。没有。

档案员

那……给其他人过过眼,看他们怎么想。你说还有一样东西?

蒂姆

哦,啊对,是的,直接送到证物储藏部门了,是张桌子。啊,看着很旧。不过挺漂亮的。图案很吸引人。

档案员

蒂姆……蒂姆,上面不会有个洞吧,有吗?长宽大概六英寸?

蒂姆

啊……我不知道。可能有?唔,说实话我没太注意。它相当的——

档案员

催眠,没错。你知道是谁送来的吗?他们有没有签字?

蒂姆

唔……啊没,啊,抱歉,没有,不知道。

档案员

我要和马丁谈谈。呃,录音结束。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