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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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0902

太深

[咔哒]

档案员

以下为马格努斯研究所首席档案员乔纳森·西姆斯的陈述,内容有关于对近期于档案馆下方发现的隧道的探索。陈述直接给出,提供于2016年九月二日。陈述,呃……陈述开始。

档案员(陈述内容)

我一直有去隧道里。那里,呃……简·普伦蒂斯死了。我知道。我书桌上有个小罐,里面应是她的骨灰,但我一秒都没有相信过。我认为马丁只给了我一罐灰,想让我冷静下来。给我一个确信的证明。我不想这么说,但这看起来确实有效。看起来像是安慰剂效应的胜利。但这不是重点。虫子已经被清理并焚毁了,地板和墙壁维修过了,档案馆惊人的看起来像它从未被袭击过一样。

不像我。过去一个月里我恢复到了可以回归工作的状态,但我被告知疤痕有可能永远不会真正的淡去。蒂姆还缺勤着。实话实说,我本可以休息更久,也许本应该,但我认为无聊对我没有益处。我试着更早些回来,但马丁听都不想听。差点把我扔出了档案馆。他是在隐藏什么吗?呵。不,当然不了。他说不定只是真的在为我的健康担忧。

我什么我还感觉我好像在被观察着?我刚要说服自己那是普伦蒂斯,在用她那蠕动着的群落填满墙壁的同时隐秘的观察着我,但不是。她已经死透了,但每次我对着这个……该死的东西说话时,我感到这种……我正在被看着。我知道我是。我会以为这是录音机本身的某种因素,但甚至在我只是在阅读档案时也会发生。不像我在……录制它们时那样强烈,也许,但还存在。这是……

哈。你知道,我总是很厌烦那种滔滔不绝,不断偏题,给不出精简陈述的证人。但看我现在,嘟囔着我正在被人观察的模糊怀疑,彻底的忽视了我自己做陈述的理由。 我一直有在探索隧道。

到现在有几周了。自从我正式的回来后。如果你正在听,马丁,我很抱歉。我背着你去探索了隧道,有……好几次。前一阵我从伊莱亚斯的书桌上拿走了钥匙。我认为他没注意到。自从马丁不再住在档案馆后,我有了绝佳的夜间探索机会。一部分的我疑惑着在天黑后下到那里是否更危险,但在白天那隧道的漆黑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下面唯一的光只有你自己所带去的。

我第一次试着探索的时候,对这一无所知。我只带了一个手电筒,没其他的了。我到研究所时档案馆的灯是灭的。我在那之后还没下去过,因为那下面也只满是虫子尸体。我从没只靠手电筒探索过那下面,那里的阴影……比我所期待的要更加鲜明。每一次我走在档案架中间时,我发誓我的眼角能看到某些动作。但当我转身时,什么都没有。很明显什么都没有。然后我到了活板门。

如果萨沙没有用警示胶带明显的把它标注起来的话,我不太肯定我还能不能再找到它,但它就在那。我花了几分钟倒腾才明白要怎么把封着的把手提起来露出锁,但我做到了。钥匙旋转时发出了让我有种奇异的满足感的咔哒声,我把它拉开了。当我之前想象这一刻时,我总想象着它会发出一声噩兆般折磨人的嘎吱声,但那几乎没发出声音。它像合页刚上过油一样划开了,下面只有轻轻一阵污浊的空气喷出来。

洞口是完全的漆黑,涌出的冰冷寒气中带着丝丝腐烂的气息。下去的楼梯很陡峭,比我记忆中第一次爬出来时要陡峭得多,但这些记忆……是不可靠的,而且还掺杂着其他更强烈的经历。我打开手电筒,高兴的发现它很容易就穿透了黑暗,照亮了下面粗糙的灰岩。我本以为我的手电筒会被迎面照到成百上千只腐烂的虫壳,但通道里似乎空无一物。我往下进入隧道,关上身后的活板门。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在下面的感觉,在隧道里凉爽的、发霉的空气中。你有没有过离开一个拥挤的房间后,进入到夜色时突然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寂静?就是像那样,一种突然的,安静的不存在。其本身并不可怕,但我有了一种第一次进入隧道时,因为恐惧和肾上腺素而没注意到的不安。我花了一阵审视了这种感觉,但又追寻不到什么明显的来源,于是我开始了探索。

我迷失方向的速度快的几乎不真实。我一向以为自己的方向感很好,但几分钟之内,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个通道来的了。我甚至不能借口说走廊都是一样的,因为它们的高度和结构差异都很大。有的用结实的砖头砌成,有的看起来几乎像是天然形成的,不过所有的都是同样的沉闷的灰色岩石。

说它是迷宫也不太准确,因为迷宫是设计出来的。它的设计有一个明显的目的,即使这个目的是混淆和迷惑。这个地方的不可预测,让人感觉更像是有机的,仿佛它本来应被使用,被穿行,但却不知为何被扭曲了。

我发现了似乎本应是房间的空间,但没有门。在其他地方,有些似乎只是简单的连接在墙壁上的门。大部分都牢牢地关着,不过有些开着,露出后面平坦的灰色石头。只有少数几个打开后里面有真正的房间,每一个里我都发现自己在想是不是马丁发现她的地方。

没法判断。甚至当警察最终找到格特鲁德的尸体时,他们把它带走了,包括椅子和其他的,以及所有的磁带。他们说那是证据,他们可能是对的,虽然我并不羡慕他们必须要把那所有的东西都听完的任务。肯定有几百个。

不,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羡慕他们。它们能让我对我前任在这里的时日一窥究竟;这是我急切的想更深入了解的东西。不管上面有着什么,一定很重要,因为……要么她选择了把它们藏在这里,要么是杀她的人做的。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感到这不是警察所能理解的。我隐约地希望能偶然发现一盒孤零零的卡带躺在某个走廊里,掉了或者被忽略了,但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暗而空旷的隧道,寂静而冷淡。

我愚蠢的没有想到要记下进入隧道的时间,所以当我发现第一只虫子的时候,很难说我在下面呆了多久,或者走了多远,但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当时它们早就死了。萎缩着的条带,像废弃的肠衣,奇怪的是,在那没有虫子的部分和它们躺着的腐烂隧道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界限。一条清晰的,清洁人员决定不再前进的线。当我越过那条线的时候,我隐隐的以为那些尸体会活过来,转过它们蠕动着的脑袋向我掠食者般的扑来,但它们静止不动。

尽管如此,我还是缓慢的穿过了那些更深的通道,小心翼翼的下脚,以免碰到它们。这里的空气更冷,弥漫着淡淡的腐烂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手电筒还有多少电。探索前我装了一个新的电池,我不傻,但越想越发觉,其实我并不知道重型手电筒连续使用时的电池寿命有多长。

我下去还不到一个小时,但不知为何已经感觉到它投下的光变暗了,然后我意识到了我十分不确定回去的确切路线。我决定宁可把第一次下行的时间不必要的缩短,也不要冒被困在这无光地下的风险。于是我回头了。

回溯我的脚步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试着用我能记住的隐约有些奇特的东西作为地标来回忆我的路线:一扇被烧毁的门,一条特别扭曲的走廊。但在蜿蜒曲折的通道中,再想找到这些是没用的。在我越来越慌乱的寻找出路的过程中,我几乎忘记了原本下去寻找的东西。然后,我发现了一圈虫子。

当初蒂姆描述的时候,我只半信半疑。对不起,蒂姆,如果你在听的话,但那时二氧化碳让你变得有些奇怪。不过,他说对了。等我找到它时,除了铺成厚厚一层地毯的死虫子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但有几只还嵌在墙上,清楚的勾画出了一个圆圈的轮廓。这里的天花板比较高,它的直径总共应该有……10英尺。

不过它的大小还不是最让人不安的地方。在圆圈,那石头……不知怎么有些不对。坚实,但有奇特的波纹,就像巧克力融化后再凝固了。我花了一两分钟才鼓起勇气涉足那片浅浅的污秽之海,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当我触摸到那面变形的墙壁时,感到它柔软而多孔。但稳定。我转身就走,但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虫子中有另一条被清出来的通道,不过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者是谁做的,我也说不清楚。

我又花了近一个小时才重新找到了那个活板门。我的手电筒没有任何放弃的迹象,但我仍然处于恐慌的边缘。我的手满是汗水,在把手上摸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身体推开了把手,从那里掉出到了档案馆的地上。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了。我还扯开了几个部分愈合的伤口,就回家休息了。

事实证明,这一趟对我的影响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我才觉得自己可能要再探索一次。然而,这一次,我决定避免任何风险。我带了三个手电筒,还有足够维持几天的替换电池,食物和水,以防我在下面的时间比预期的长,一盒白色粉笔,以清楚地标记我的路途,和我能够在短时间内购买到的最大的刀。

第一次下去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的几乎确定,我能听到更远处隧道里有动作的声音。当时我说服自己,这只是回声和我的大脑在玩弄我的恐惧组合在一起,但万一下面有什么东西……

好吧,我曾怀疑刀子能有什么用,但它确实让我放心了。除此之外,我还特意从档案馆拿了一个小型的二氧化碳灭火器。我下定决心要让任何幸存的虫子都活不长。

同样,我也是等到夜幕降临,才让自己进入档案馆,进入下面的隧道。几乎一下去我就开始用白粉笔在墙上和路口做箭头标记。它们指出了我来时的方向,是我想离开时需要遵循的方向。如果这下面有什么东西,而我又不得不逃跑,那么我想我需要做的就是顺着粉笔箭头回到入口。

有一阵子,这个办法很管用。有一两次,我发现自己无意中绕了一个圈,或者被转了个圈,重新面对着我之前画的箭头,但要纠正它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我还设置了我的手表,这样我就可以清楚地知道我在下面呆了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后,我已经比我整个第一次探险中深入得多,并且过了空无一物的区域,进入了仍有死虫的隧道,然后越过这些隧道,来到了那些完全空旷的隧道,显然,自从米尔班克监狱的日子以来,这些隧道就没有被打扰过。

我已经对米尔班克做了尽可能多的调查。它最早由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由1799年提出并设计,他是一位哲学家,希望测试他的环形监狱(panopticon prison)理论,牢房将被安排成环形,围绕着一个单一的中央警卫塔,所以所有的牢房都可以同时观察到。它有六个这样的区域,排列成六边形,从空中看的形状就像一朵巨大的、棱角分明的花。

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最初的平面图会被放弃,但从1812年开始,陆续有其他建筑师被请来试图完成这个项目。终于,三年后,他们请来了罗伯特·斯默克。他监督着这个项目于1821年完成,其设计与边沁的原作非常相似。然而,边沁的监狱应该是几何形状的,而且很容易寻路,而米尔班克监狱在建造时则更常被描述为一个古怪的迷宫:扭曲的走廊、角度奇怪的门和狭窄的通道,光线很暗,囚犯需要摸索着走。

19世纪时大半时间里,这里都是犯人被运往澳大利亚前关押的地方,据说狱卒的残忍程度是无与伦比的。它位于当时的一片沼泽地上这点也无益,墙内疾病丛生。

它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群,覆盖了我们现在叫切尔西区的大部分,但当它最终在1890年关闭时,它被拆除了。夷平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可能是旧监狱本身。它的下面一定是建了什么东西。正是因为这一点,当我发现一道通向更深处的台阶让我停顿了下来。

它们是石制的,以一个陡峭的角度螺旋着坠入黑暗中,让我的腿微微发软。台阶也通向更高的地方,但几米后就消失在天花板坚实的石料中。我记下了它们的位置,然后继续前进,想在下深之前,尽可能多地探索第一层。

越来越明显的是,这些地道一定覆盖了整个米尔班克地区,甚至更远,而且完全有可能延续数英里。到目前为止,我在下面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我承认这让我感到一阵失望和欣慰,于是稍作休息,喝了点水,整理了一下心情。

就在这之后不久,我发现了下一个楼梯。它在材料上、结构上、外观上与第一个完全相同。除了一个细节外,其他都一样:粉笔画的大箭头指向下方。我相信不用我说这不是我画的。我自己的箭头是锯齿状的,像工人画出来的似的。这一个带着弯且整齐,花哨的指着方向。

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些声音。我想它们可能是脚步声,但如果是这样,那是轻巧安静的。有人光着脚在那些隧道里跑来跑去吗?我愣在原地听了听,但声音并没有回来,我握住了刀。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相信我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但在某些情况下,我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而我的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让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宁愿死在某个住在隧道里的野兽手里,也不愿意继续毫无头绪地在这地方的上面工作。也许我会很幸运,找到一个发狂的持枪疯子,方便地找到格特鲁德的杀手。

我几乎可以听到我的助理们责备我当时没有掉头就跑,但很难完全解释我看到那支箭头时几乎的狂热。它集嘲讽与邀请于一身。我不至于傻到跑下楼梯,但我下楼梯的速度快到不安全。向下,向下,再向下,每转一圈都会发现更多的隧道和门,但我没有看到到达底部的迹象。我下了大约四层楼时,手电筒照到了我以为是走廊里的动静。

我离开楼梯去追赶,却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或者死亡,我猜。只见一个空酒瓶,酒标已经全部腐烂,但年份还能看清是2003年。这里的通道比再往上的通道差异更加明显,有的通道毫无规则又无痕,几乎像是有机生成的,而有的通道则是极度的方正规矩,棱角分明,砖块铺设极其精确。

事情就是在这其中之一发生的。我继续用粉笔在路线上做着记号,在一堵特别平坦的墙上划了一个箭头,抬头一看,前面的转弯处已经没有了。相反的,那里只有一个死胡同。我找不到任何动作的迹象,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回过头,立刻发现对面的墙壁比之前更近了。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也撞到了身后的墙上。通道越来越窄,但我看不到任何动静。我完全静止不动的站了几秒,一片寂静。然后,从黑暗中的某个地方,我听到了一个词,清清楚楚。”离开。”

说得很简单,没有语气,也没有威胁。只是一个命令。

所以我听从了。我开始尽可能快地按来时的路往回走,尽量睁大眼睛,因为每当我闭上眼睛,墙似乎就更近了。等到我到了楼梯处,它几乎夹住了我。我逃上了楼梯,顺着我留下的箭头回到了活板门。我花了大概十分钟,但我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可能的更快,在那些……狭窄的隧道里。我把身后的活板门锁上了,用我能找到最重的东西压上了。

此后,我就再也没有到过研究所下面。我花了不少时间考虑才决定自己应该正式做份陈述。我没有想到要带录音机。我想我在休息期间已经丢下了这个习惯。

我没有比最开始时更接近确定下面潜伏着什么。除此之外我还有了更多的问题。为什么指示我往下走,却又要求我往回跑?这是不是某种陷阱?测试?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最关心的是,找到那些隧道里潜藏的秘密。

录音结束。

[咔哒]

[咔哒]

档案员

补充材料。

我不关心隧道,也不关心它们可能隐藏的秘密。

严格来说这不算事实,我猜。我确实对下面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我的首要重点必须是谁杀了格特鲁德·罗宾森,我绝不相信那是来自地底深处的移墙幽灵。不,更有可能是我的一个同事。伊莱亚斯是主要嫌疑人,但也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已经告诉马丁第二个录音机在袭击中丢失了。有了两个录音机意味着我可以从每一次录音中制作两盘磁带。一个包含主要的声明和笔记,将被储存在档案馆中,另一个包含声明,笔记,以及……这个补充材料,将用来记录我自己的调查。这些磁带将被隐藏起来。如果你听到了这个,我假设你是我的替代者,在我死后或失踪后,已经收到了去哪里找它们的指示。

对于这个最初的声明,我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因为我最近才全面恢复到职位上,还没有时间开始个人调查。当然,我的陈述是完全真实的,虽然我故意夸大了我对隧道的兴趣。如果我的同事认为这是我的重点,他们可能会放松警惕。这种程度的偏执对我来说是崭新的,但我学得很快。信任会让你送命。

补充材料结束。